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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观点】蓠蓠原上草 野火烧不尽

2013-09-11 16:57:21 来源:艺术家提供作者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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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——老师,不见您十多年了,您好吗?”

  一个既熟悉却又生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当我抵达了泰京——曼谷的时候。

  熟悉,是因为那是我十多年前几乎天天听到的声音,虽说,阔别十多年了,他也长大成人,音调也变了,但仍然有迹可寻,有形可认!

  生疏,则是他所讲的华语,似乎比从前退步了,也走调、生硬了;甚至吱唔难于表达!

  “——好,很好,您呢?好像您的华语比以前退步了!”我怀着沉重的心情,带着疑惑的眼光向他追问着。

  “——真不好意思,老师,您不明白我们这边的情形,自从我回来后,在工作上全用泰语,在家又用家乡话,一年到头,很少有机会讲华语的。相信我还好些,有些朋友,早已忘掉了!”他赤着脸坦然解答。

  沉默、纳闷、伤感一阵阵的莫名其妙情绪顿然包围着我,几乎把我的思维给吞噬了!也许,我太过多愁善感吧?但……

  一阵沉思,片刻的遐想,又把我带回到十多年前那第一天上课的情景。

  当时,我曾问他:“你为什么要到此地学习华文?以你的年龄,该是中学生了,为何华文程度好像只有小二、三的程度?”

  “老师,我们那里只能读到三年的华文,不能再读,也没有地方读了,所以我爷爷及爸爸只好把我送来这里再读华文。因为我爷爷说,做为一个中国人,不懂中国话,不能讲中国话,那便是忘本忘宗。因此,他硬要我来这里学习”,当时,这位学生率直地告诉了我他来此地学习华文的真相。

  几百年以来,因为神州大地的风云吹卷,社会动荡变更,导致民不聊生,颠沛流离,再加上政权争夺、兵荒马乱、烽火连天,人民流离失所,疾苦到处,饿殍遍野。在这种沧桑荒乱的大时代,在这种社会震荡下,人民为了要延续其生命,遂不得不争取、甚至拼命找机会离乡背井,漂泊海外谋生。

  这时代的悲剧,经汇集成浩壮的移民浪潮,而吹袭遍处。时至今日,早已开花结果,扎根茂盛了。

  早期,先辈们的移民心态,莫不为了短暂的寄居,或只为了多赚取一些钱,以便汇寄抚育家乡亲人,如此这般而已。

  但,日日月月,终看不到神州的阴霾有所消逝,动荡的社会有所平息。反观自己所寄居的地方,在移民同胞之胼手胝足、奋力开拓耕种之下,生活逐渐改善。尤其在华族优秀的社会价值催促之下,各同乡会、宗亲会等等,纷纷成立,从而互相扶持协助。而学校、医院、养老院及孤儿院,也纷纷出现在华族聚居的地方,这么一来,终于形成了一个个海外之“CHINATOWN”。

  这鲜明的标志,这耳熟能详的名称,是先辈们以其血与汗、眼泪,甚至生命所换取来的!这究竟是悲是喜?是忧是乐?是寄居的悲伤情绪或移民的根之凝聚力!?

  海外拓荒的先辈们,并没受什么教育,有的甚至目不识丁。但,他们却本着优良的传统观念,对人生及社会的责任,怀着“取诸社会,用于社会”之豁达心胸,抱着对同胞之热忱与友爱,而发挥了他们潜在之优良本质——为人类及社会而贡献!

  先辈们偏重于经济之累积,醉心于金钱之赚取,固然是移民观念之寄居心态所使然,或说是他们对时代社会之某种短视。因此,便免不了许许多多因相互排挤而发生的流血事件,掠夺追杀、强制逃离或归化,甚至激化出“三光政策”:烧光、抢光、杀光与悲剧的发生。这是让所有华夏移民愤膺填胸,痛心疾首之历史教训!

  随着时代的演变,社会之进展,那血腥之历史教训,使海外华裔也逐渐清醒、觉悟了,而寄居的心态也逐渐冷淡消失,眼光也开阔了!因此,慢慢地由经济的重压中推挤而出,由金钱堆里钻出头来,想到知识之可贵,社会地位,实权势力之可靠,因而慢慢地与时代社会迈向同一方向,与其它种族朝向同一建国目标,而这自然的意识归化和认同,终促成了推动时代的原动力,也形成了社会之发展趋势。

  人,只要不忘本,不数典忘宗,而本着本族之优良传统价值观念,从而发挥他本身对人类及社会的责任,则无论您是什么种族,什么肤色,什么国籍,居住在什么地方,这一生对人类及社会的贡献,都将永留靑史!

  近日某邻国之女总统,她上台执政不久便向世人坦然宣布她的“身世”,追认祖先,溯源追本。尤其不久前毅然前往神州祭拜祖坟,认祖认宗,此举不但没招惹国人对她之歧视或唾弃,相反地,她这种坦认之心态归属、念祖怀亲之优良种族价值观,反而激起他人心波之涟漪,也启迪了那些顽冥不改、执迷不悟之辈!

  人,一旦忘本弃宗,便有如“无源之水,无本之木”又何颜立足于世?何脸面对于人?!

  人,各有所长,也各有所短。

  而种族,也各有其优越,又各具其短缺。世上绝对没有完美的人,更没有像神一般的优越种族。因此,在人与人之间相互交流学习,而能取长补短,弃糟粕存精华,则其人将能成大器,而种族又何尝不然!?

  近百年以来,为了解除国难民忧,消弭国贫民困,有人提出“洋为中用”,也有人提倡“西体中用”,这一切论调,其出发点,莫不在于冀求西方之科学救国。其所不同点应是斟酌参纳,而以“东”为主体,根据社会实况之需求,以批判眼光及具有选择性地采纳,或是囫囵呑枣、全盘照搬地实施!?

  既然这是在哲学范围内之意识形态的引用,故不但见施于政治,也当见效于文化艺术领域,而美术,更显然!

  在东方的近代美术史中,不乏前辈长者,终其生而为这“洋为中用”之准则而探索发挥,创作出一页页灿烂光辉的美术史篇章,而我,便是沿袭着这先人之足迹,在这黑暗的崎岖道路上探涉;因此,我虽在西欧喝过洋茶咖啡,啃过面包奶酪,但至终还是采取“东”为主体。因为我坚信,在艺术创作上,东方人绝对不能以西画而超越西方艺坛巨匠!同时,现代人更难由临摹抄袭而跑在古人前面。所以,我坚持创作;以自然为本,发挥时代精神、表现社会面貌,反映人生及客观现实事物。也许,这便是我对艺术创作所持着的原则与信念。而今,悠然已过了十七年了!但,依然拿不出自己满意的成绩,想起来,不禁令人伤感,徒自叹息嘘唏、奈何!

  但,毎当念及“藏拙不如献丑”,顿然信心百倍,勇气倍增。而这次到泰京展出,也是怀着这“献丑”的心情而请求教益于长辈道兄们,——因为,那毕竟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;能人倍出,智者到处。

  悉知,在这湄河流域,目前正有一批老中青的文艺拓荒者,日日夜夜,风风雨雨正在那里翻土、拔草、灌溉。

  但愿我这次莅泰京能参予这开垦的工作,而在炎阳下翻一翻泥土,拔一拔杂草,浇灌一些水,则我将心满意足;并不太在乎那客串的短暂翻土、拔草及灌溉劳作!

  历史告诉我们,世上并没有任何一种事物那么容易便让人给摧毁消灭、甚至绝根!就连那么一根根路边的杂草吧,它总是拔不尽,毁不掉,灭不了!又何况人——甚至种族!

  “蓠蓠原上草,一岁一枯荣,

  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”

  但愿,华族的文化艺术,优秀的传统精神,对人生及社会的价值观念,有如草一般,在海外各地,不!应是在全世界的土地上!永生不灭,欣荣茂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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